西游2：金箍棒 第十二章

1.

南来北往客栈。

房顶之上。

孙悟空坐在那上面很久，很久。

他坐在那里，出神地眺望着远方天际那轮即将西沉的月亮。

其实，天上很美啊。

无论是那早晨初升的朝阳，还是正午金光万丈的烈日，或是傍晚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的晚霞。

或是此刻恬淡的月光。

然而，那么美的天上，为何众神不仁？

自有天地以来，众生皆平等与自由，这众神搞出个天庭来，众生便要听之任之了？

这世间为什么要有地狱？

让那无数生灵阴阳两隔，如在囚牢！

“这么晚了，你干嘛还不睡啊。”一个温柔的声音至耳畔响起。

孙悟空没有回头。

他知道是谁。

“你又为什么还不睡？”孙悟空反问了一句。

“我……”铁扇公主顿时被问住。

她能说，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，而我爱的人却爱着别人，对我不理不睬的，我睡不着吗？

这些话已经不必说了。

因为，她对孙悟空的爱，孙悟空都已经知道了。多说一次，都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
“早点睡吧，明天，或者后天，还要拼命的呢。”孙悟空说。

“我知道，但就是睡不着，也没办法。”铁扇公主说。

“为什么就是睡不着？”孙悟空问。

铁扇公主说：“有时候自己的烦恼，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。有时候，也许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烦恼，可也找不到一个人说。这世界，要找一个能安安静静听你烦恼的人，总是一件奢望的事情。”

孙悟空说：“如果说不出来，就放在心里。如果忍不住，也没人听，就对一棵树说，对一根草说，对一块石头说，或是对一面墙说。他们都会一直听的。”

“他们只是听，但他们能懂吗？”铁扇公主问。

孙悟空说：“这世间许多事，只要自己能懂，又何必非要人懂呢？如果每个人都能懂你了，那你得多平凡。天才，都是孤独的。”

“可我并不是天才，我也不喜欢孤独。”铁扇公主说。

“然而，我是。”孙悟空说，“我是天才，我喜欢孤独。”

“你为什么喜欢孤独？有个人陪着不好吗？”铁扇公主问。

孙悟空没有再回答。

这个答案，他并不知如何回答。

因为，在他的内心之中，也是希望有个人陪着的，就算什么也不说，只是看着那熟悉的容颜，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对视，心中便会有一种柔波流淌。

譬如铁扇公主。

其实他是很想有铁扇公主陪在身边的。

一起看落日，数星星，一起走到那地老天荒。

然而，这愿望于他来说，却是那么的奢侈。

他的命运，终将如飞蛾扑火，再无将来。他想不顾一切，不想心中有那么多的牵绊。

百花仙子，已毁于他手，他又如何能再重蹈覆辙，害了铁扇公主。

他只希望以自己的无情，让她知难而退。

这一世劫数，命运的天翻地覆，他都将一个人承担。

2.

那月，随夜渐渐西沉。

那纯白而恬淡的光芒，一点一点的在黑暗中黯淡。

夜色如魔鬼的面孔，如潮水而来，慢慢吞噬世界，世界从模糊到虚无。

南来北往客栈的安宁终于要在这夜深之时打破。

二郎神带着诸天庆云和造化玉碟两大法宝，与梅山六圣一起，率三千大妖，十万天兵，杀气腾腾而来。

一瞬间，漆黑的小地方亮如白昼。

那夜明珠的光芒映亮千军万马，亦映亮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客栈。

孙悟空从屋顶上缓缓地站起身来。

看着十万天兵和三千大妖将一整个北城区都围得水泄不通。

三千大妖在前，十万天兵之后。

也就是说，三千大妖是前锋，负责第一轮冲杀。若是惨败，十万天兵再踏着三千大妖的尸体继续围杀。

换个说法，也就是三千大妖不过是马前卒，炮灰而已。

二郎神轻咳了一声。

铜墙铁壁的三千大妖便让出一条路来，二郎神带着梅山六圣踏云而至，直接走向孙悟空。

那三只眼里，燃烧着熊熊如烈火般的光芒。

如果他吃得下孙悟空的话，肯定会一口就把孙悟空给吃了。

孙悟空站在那里，眼神里亦爆射出一股冷冽的光芒。

这阵势足够强大。

或许，他甚至意识到，今夜只怕在劫难逃。

毕竟不是当初的花果山，有金蝉子助十万天兵和佛之舍利子于他。

今日，唯有他，铁扇公主，牛魔王和狮驼王四个人而已。

如何敌得二郎神这大神和这众多强敌。

但他无惧。

花果山的那一片灰烬，葬身火海的猴子猴孙，会让他不顾一切，与二郎神拼死一战。纵死，也无惧，拼尽全力。

孙悟空看了眼铁扇公主：“让你不要跟着的，你偏不听，非要把小命送了才安心吗？”

铁扇公主说：“我只想跟你在一起，无所谓去哪里，哪怕十八层地狱。”

无论孙悟空在乎与否，这是她的心里话。

哎，孙悟空只能在内心深处重重地叹息一声。

何苦呢？

当初他知道自己身份，知道天庭四宇八荒抓他，从那神秘大能的幻象之中看见战车滚滚，劝花果山众猴子离去，然众猴子决心陪他一起，与花果山共存亡。

结果，俱遭天兵屠戮。

很多时候，勇气不过是一场劫数，让人踏上不归路。

“孙悟空，今天，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能逃出我的手心！”二郎神摊开手掌，握成拳头，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。

“呵呵……”孙悟空冷笑一声，“这种话你好像说过太多次，都记不清了吧，花果山的时候你就说过，然而结果呢，是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二郎神神情大变，“你要知道，今日不同往时了，我知道你的实力，既来找你，必有所恃。你若知趣，跪下来求我，或可留你全尸。”

“要我跪可以，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孙悟空说。

二郎神问：“什么问题？”

孙悟空说：“你这么天真，是怎么当上司法天神的？”

“死到临头，还这么叼！”二郎神咬牙切齿，“看来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
“那你先去死吧！”铁扇公主骂一声，当即将早就握在手中的芭蕉扇连喊三声变，“呼”地一扇就往二郎神打出。

轰！

一股狂风暴卷而出，如同惊涛骇浪般汹涌。

然而，在狂风即将淹没掉二郎神，要把他卷向九霄云外的时候，却突然如泥牛入海，没了半点声息。

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。

虚张声势一场。

“啊，我扇死你！”铁扇公主娇喝着，接连挥动芭蕉扇，往二郎神狂扇而出。

然而和之前一样，扇出去的巨大狂风，卷到二郎神身上的时候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。就好似天气热，给他打了几下扇子而已。

“哈哈哈，哈哈哈哈，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二郎神放声狂笑起来，“扇啊，我看你扇啊，你以为我傻，明知道有你在，你有芭蕉扇，我没有一点准备就来？”

“呵呵，你以为你有定风珠就牛了？”孙悟空想起了积雷山上，铁扇公主扇玉面狐狸也是这种情况。

玉面狐狸后来说了，因为她身上有定风珠。

而定风珠，天下不只一颗。

想必二郎神也带了定风珠在身上。

二郎神一脸的洋洋得意：“怎么，你还有什么办法破了我的定风珠不成？”

“如果我破了你的定风珠呢？”孙悟空问。

“破了我的定风珠？”二郎神一愣，“你能破的话，老子跪拜你！”

这话他说得很有底气。

定风珠的法力就是定风，能怎么破？

铁扇公主已经扇过好几扇子了，却也未动得二郎神半点，二郎神岂会怕他。

“无论如何，今天你听我一次如何？”孙悟空看着铁扇公主。

铁扇公主问：“干什么？”

孙悟空说：“你得先答应了听我的，必须听我的，不能有半点违背，我便告诉你。”

“行，我听你的。”铁扇公主一咬嘴唇。

无论刀山火海，孙悟空让她去，她绝无半点犹豫。

“记住了，无论如何，你答应了听我的，若是有半点违背，从此你我，再无归途，记住了吗？”孙悟空问。
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，怎么说得这么严重的样子。”铁扇公主问。

孙悟空说：“你别管做什么了，只要你信我，就答应我，答应我，就必须做到！”

“行，我听你的！”铁扇公主掷地有声。

“好。”孙悟空说着，把手指向二郎神相反的方向，“这些妖神没有定风珠，你扇他们吧，从这里扇出一个缺口，冲出去，不要再回来！”

“你是想让我走！”铁扇公主顿时明白了孙悟空的意思。

“快点滚啊！”孙悟空暴吼了一声，“一诺千金，食言者永不来往！”

“我不会走的！”铁扇公主很倔。

“想走，哈哈哈……”二郎神狂笑起来，将手一挥，一声厉喝，“给我上，能抓活口要活口，抓不了活口就直接打死！”

“等等！”孙悟空也喊了声。

“怎么，惹我，你怕了？”二郎神问。

“怕？”孙悟空说，“你爷爷我从生来，就不知怕字是什么。今日一战，生死我陪你，不过我还有几句话想说。”

“你又想废什么话？”二郎神问。

孙悟空环视了一眼那三千大妖：“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，这些站在最前面的，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，都不是天庭之神，而是下界之妖吧？”

“是又如何？”二郎神问。

孙悟空说：“如果是的话，就足以说明你的卑鄙和妖的可怜了。天庭镇妖，遍地杀戮。我当年率万妖反天，妖与天庭乃是死敌。今朝天庭竟然用妖来对付我？让妖充当你天庭的炮灰，我们自相残杀，你和众神在后面看戏？”

“呵呵，那又如何？”二郎神说，“杀了你，他们就可以脱胎换骨，褪下妖的身份，成为神，或者仙。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机缘啊。”

“你们真都是这么想的吗？”孙悟空把目光看向众妖，“在你们自己的心里，都瞧不起妖？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份？然后，你们还要向打压你们的天庭跪地屈服？人活于世，岂能没有尊严！”

“大哥说得对，我们是妖啊，天庭是我们的敌人。我们怎么可能向天庭屈服，对付自己的兄弟。别人瞧不起咱们，难道我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？我们在这世界没有地位，难道连血性都没有一点吗？”这时候，牛魔王已经被惊动，从客栈里飞了出来。

“呵呵，你以为你能煽动他们？”二郎神说，“你也不用你的牛脑子想想，如果他们有这骨气，有这么不怕死，又岂会到不周山跪我！”

“兄弟们，你们真的就没有一点血性吗？要是有人这样说我，践踏我的尊严，我就忍不了。士可杀不可辱啊！”牛魔王吼叫着。

“所以，你最终的命运就是一条死牛啊。而且，你绝对活不过明天。”二郎神说着，再度向三千大妖一挥手，“别捱时间了，动手吧，给我把这几个渣渣都打成灰灰，回头就封神！”

3.

“谁动我先弄死谁！”牛魔王一声大吼。

那牛吼功的威力出来，直吼得群妖胆战心惊。

“都给我上啊，还愣着干什么！”二郎神又是一声吼。

而三千大妖全都矗立当场，不知道到底是冲，还是不冲。

有些妖可能还是被唤起了内心的一些血性和尊严，觉得孙悟空和牛魔王说得对，二郎神和天庭对他们太不当回事，如此出卖自己，实在是屈辱，抬不起头来。

他们对孙悟空这位曾经为了妖族而拼死奋斗的英雄出不了手。

而有些妖可能还是想走捷径，灭杀孙悟空，成就自己的神仙之道。神仙，这一件荣耀的外衣，值得不择手段。毕竟，有许多人想，这世道如此，只看你身份如何，谁管你做过什么。当你有时，门庭若市。当你无时，棋之弃子。

过程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明天的你站在什么位置。

所以，很多妖还是打算昧着良心干一票。

但看见另外的好些妖都没有动，牛魔王又在那里横刀立马，孙悟空的眼里煞气如霜，对他们有很大的震慑，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办。

一开始杀气腾腾的场面就变得有些僵持了。

“反了，你们是不想做神仙，想去那十八层地狱呆着吗？”二郎神见此情景，简直怒极，冲着那外围十万天兵一声令下，“都给我看好了，谁若不动，视同帮凶，即刻打成灰灰！”

“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，拼出去吧，杀孙悟空证道！”一只蜈蚣精挥动着千只手臂，大吼得一声。

往牛魔王和孙悟空这边冲过来。

“啊！”铁扇公主一声怒叫，将手中芭蕉扇迎着那千足蜈蚣精挥出。

一道狂风卷出。

尖利的呼啸之声，即刻将千足蜈蚣精和那一个方向的许多大妖都扇飞出去，无影无踪。

但千足蜈蚣精的这一声喊，却是给了那些踌躇着不知所措的妖一个选择。

他们还是选择了背叛。

是啊，什么公理，什么正道，什么良知，还是得选择避祸，选择一个锦绣前程才好。这天下，已是神仙的天下。走在这天地之间，若不走神仙道，再大的妖，也得低头，且惶恐而活，没有半点安全感。

预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回分解

（一万个人心里有一万个孙悟空，而必然会有一个孙悟空，凭着他的智慧和力量，最终跳出如来的手心，活出自己的模样。那个孙悟空，是充满了热血和理想的我们。敬请阅读评论及向朋友推荐。永远的西游，永远的经典。）